每个演练的傍晚,从复兴门向东,都要开始严格检查身份证,包括骑车人也不放过,
就连穿着睡衣去超市,也要像地下工作者那样被盘问一阵,
警服就是有这种威慑力,让你即使没做坏事也会觉得心虚,所以和警察讲话,会有种莫名的开心和刺激。
就是这样在二龙路出来的路口,看着大批的学生娃们滚着箱子严肃地赶队伍,活像一次伟大的长征。
提到长征,突然想起刚去过美术馆的六十年向祖国汇报展,看到了《父亲》和《兄妹》的真迹,
尽管在画册上看了无数次,当站在真迹的面前,仍然会觉得震撼,名作的魅力即在此。
如此说来,我们的感受相似度很高,至少不会有太大的出入,对于时代的记忆也一样。
总是越写越有的写,越不写越不知道该写什么,就像此刻,觉得键盘上的手很陌生。
其实每次打开一个蓝色导航条的空白文档,都不知该选择怎样开始。
成长的每一天,都无法脱离对于过去十多年的怀念,做每一件事,都保留着过去这些年养成的习惯。
常常在想,国庆这件事,是来提醒我们对过去十年进行一次总结和反省,尽管不能重来,
但至少可以看到,我们做了什么,改变了什么。就翻花来看,十年后的变化是,
——当初那些道具我们是用双肩包背的,现在是用拉杆箱拖的——如果说这也是算是一种进步的话。
愚昧这个词,往好听了说是清纯,往难听了说是傻。愚昧是一种最容易被利用的东西,
但是也只有这样的不明事理,不问利益,不求回报,才能做成一些“聪明人”不太可能实现的事情。
也才会使得在回头看的时候,很难评价愚昧究竟是使我们失去的多些,还是获得的多些。
所以很喜欢徐冰在《七十年代》中不长篇幅的小文题目,《愚昧作为一种养料》,他说:“一个人一生中,
只能有一段真正全神贯注的时期。我的这一时期被提前用掉了,用在不问内容只管倾心制作的油印刊物上了……”
我在看尼克•霍恩比的《失恋排行榜》时,在第一页就差点掉下眼泪来。
作者列了前五名最值得纪念的分手,然后对刚刚分手的女友萝拉说:“你在上面看得到你的名字吗?
我想你能挤进前十名,不过前五名可没你的位置,那些位置保留给你无助于拯救我的羞辱与心碎。
听起来或许比字面上更残酷,不过事实就是我们已经老到无法让对方遗恨终生,这是件好事,不是坏事,
所以别以为挤不上榜是针对你来的。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,而且他妈的去得一干二净。
那时候不快乐还真代表些什么,现在则不过是个累赘,像感冒和没钱一样。要是你真想整我的话,你就应该早点逮到我。”
要是你真想整我的话,你就应该早点逮到我。
多残酷的一句话。
真的,我们真的都已经老到无法让对方遗憾终生了。
不管是爱,还是恨,那些为了得到什么所做的努力,都已经是太幼稚的举动。
初二的时候,做了一本画册,她画的一个古装女子,尖尖的下颌,黑而长的头发,空白处涂着一首诗,
在那样古老的岁月里 / 也曾有过同样的故事 / 那弹箜篌的女子也是十六岁吗 / 还是说 / 今夜的我 / 就是那个女子
由此,圡圡的我才开始知道席慕容,但今天,当我看到席慕容的访谈节目,也开始宣传她的新书,
还有那首和德德玛合作的歌《父亲的草原 母亲的河》,我才知道,幻想中的她和现实中的多么不同。
而曾经的烂漫也在一刹那间摧毁,灰飞烟灭。
那个十四岁的我们拼命憧憬的十六岁,那个我们总以为还没有到,到了却没有抓住的十六岁,
就流走在代数和几何中,流走在地理和生物中,流走在自习和班会中,流走在晒冒了烟的排球场中,
流走在厚厚的传条本中,流走在老师的漫画和外号中,流走在书包里的卫生巾中,流走在课桌下的《北京卡通》中。
终于拥有了带自动翻面的随身听,又开始向往防震的DISCMAN,终于拥有了牛津词典的快译通,又在羡慕别人能玩梭哈的文曲星。
突然,当有一天,生活不再热情洋溢,我发现自己对想要的一切都不再急切,我明白,我的十六岁已经过去鸟。
经历过太多磨练的心,现实而愚钝,对暴风雨的来临不再敏感,因为,那挑战在暴雨到来前的狂风中骑车回家的小快乐,
再不可能有了,除非,我说除非,那雨中踩水的快乐是为了假装单纯。
刚刚,我又想起了席慕容的诗。是的,尽管无法遮盖体态的丰腴,尽管眼神写满了满足的回忆,
但是那是仍然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,她依旧的敏感,和爱落泪的双眼。
这会让我想起,她曾对我说过的那句,任何时候想起都会心跳的话。
任何人都无法拒绝你那美好而微温的泪滴。
不错,这篇的主题依旧是回忆,回忆在那样古老的岁月里。
“在那样古老的岁月里 / 也曾有过同样的故事
那弹箜篌的女子也是十六岁吗 / 还是说 / 今夜的我 / 就是那个女子
就是几千年来弹着箜篌等待着的 / 那一个温柔谦卑的灵魂
就是在莺花烂漫时蹉跎着哭泣的 / 那同一个人
那么 / 就算我流泪了也别笑我软弱”——《七里香》席慕容
[附图] 蘑菇饭,和主题无关,昨天晚饭只有蘑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