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湖人称“平地绊三跤”

  晚上九点多去Ray学校的英东楼吊唁,签到,戴白花,轻轻地走上二楼,生怕惊动了他的休息,可爱的老人依然是那副慈祥的样子,静静的在灵堂里面,注视着每一个来探望他的人。哀乐一遍遍不停止,把人的心吹奏的快碎掉了,深深深深的在他老人家面前鞠躬,看回礼的人齐刷刷的弯下腰来,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。

  Ray四年前刚进入大学的开学典礼上,启功的第一句话就是"呵,这么多人啊";艺术楼里,启功抱着大大的娃娃;红六楼的阳台上,挂着风车和鲤鱼旗;中央台的《大家》节目采访他,很不乐意,但看到主持人手中的毛绒玩具,乐呵呵的伸出了手……关于启功的记忆,在我和ray的眼里,就是这样的充满了童趣和快乐,如今,只有那塞的满满的书房,不知是否还可保留,红六楼下拥着的高中小情侣,不知是否依旧……半个月前Ray跟我说,启功住院,这次恐怕不行了,温家宝都去探望过他。

  果然启功,挂了。

  7月1日14点23分,T151,24小时,13号车厢,目的地,西宁。Ray的毕业旅行就这么从青海开始了,最后的60升背包、睡袋、防潮垫,衣服和吃的,被我检查了无数遍。看着沙发上塞得鼓囊囊的包发呆,还没走,又开始想念这个任性、执著、心比天高的孩子。Ray的朋友很多都是踢球认识的,昨晚和太奇见面给Ray冲锋衣,体育系的他竟然实习时候去的八中,感觉又近了一点,十点多的学校里买冰镇西瓜吃,坐在健身器材上聊毕业的故事,上报纸体育系的烧书,还把数学系的打了。

  夜晚的学校里依然很热闹,漂亮的女生,白发的先生都很多,再加上那些饭卡熄灯等等好久没有用上过的词。出西门的时候坐在地上的男孩子们用笛子吹奏友谊地久天长,我没敢看他们,如同当年毕业时在我们学校西花园弹吉他的男生。这种声音,听已经足够了,不需要太多的感官去体验,只要你想象,再想象,当时我们是多么的年轻,多么的懵懂。

  Ray毕业典礼的那天6点半集合,果然起晚了,他翻来覆去说没关系啦就是个形式而已不去也罢,却仍是拖着他打了辆车到毕业典礼现场,在红条幅前照了个像。穿学士服那天也是,在每一个路牌,每一个食堂,每一个上过自习的课室,每一个有回忆的拐角,都按着他咔咔了几下,并且,拽着他去把毕业照塑封。

  因为那句话–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翻看过去的记忆,却忘了在最后的一页留下自己的精彩,于是,青春总变成遗憾,相聚时光总变成褪色的回味,越咀嚼越感到青涩难忍。

  当岁月/和美丽/已成风尘中的叹息/你感伤的眼里/有旧时泪滴/相信爱的年纪/没能唱给你的歌曲/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。Haiens今早说看别人贴了歌词感觉很好,发来了老狼的恋恋风尘,Ray把Mp3插上带走了它。恋恋风尘满世界春花秋落地,欢聚终须道别离。

  不想缺失任何一个记忆,却总是在感叹时光纵逝,迫切的挽留时,让它从指缝里漏过,我们是真的被记忆愚弄了。

  启功先生永远的痴情

  启功的妻子是位文化程度不高的家庭妇女,但这位功成名就的男人在妻子去世20多年后,仍一直孤独地沉浸在对她的思念和回忆中……

  艰难的岁月共同走过

  启功出生于北京,一周岁时,父亲不幸出世,母亲和终身未嫁的姑姑艰难地拉扯他长大。1932年,启功20岁时,母亲和姑姑为他相中了一位叫章宝琛的姑娘。

  这年的3月5日,是启功家祭祖的日子。母亲对启功说:"宝琛该来了,你到胡同口去接她。"当时天空飘着绵绵细雨,启功来到胡同口,看见对面林荫小道上,一位女子撑着把花伞,迈着莲花碎步,正袅袅娜娜地向他这边走来。启功的心顿时像被一只温柔的手摩挲了一下,这位女子不就是《雨巷》中那个丁香一样的媚锫穑?

  1932年10月,启功和章宝琛举行了简朴的婚礼。

  启功婚前一直学习绘画和中国古典文学,习作旧诗词。婚后,他中断学业,到辅仁中学任国文教员,但三年后,他被解聘了。那时正值1937年北京沦陷时期,启功靠教学馆来维持全家人的生活。

  有一天,启功看见妻子在补一只破了几个洞的袜子,不由心中一片酸楚,他决心多挣点钱。他开始作画卖钱。然而,当他背上画卷准备出门时,又犹豫了。章宝琛理解丈夫,便说:"你只管作画,我上街去卖。"

  一天傍晚,天突然下起了大雪,启功从家馆回来,见妻子还没回家,便打着伞去街上接她。章宝琛坐在小马扎上,全身落满了雪花。启功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。见到丈夫,章宝琛挥舞着双手,兴奋地说:"只剩下两幅画没卖了。"

  1938年6月,日伪政权成立教育局班子,一个同事拉启功去那里工作,遭到启功的严词拒绝。同事不死心,准备说服他的妻子;谁知章宝琛一口回绝:"我们就是饿死,也不给日本鬼子和汉奸做事!"启功感叹连连:"知我者,宝琛也!"

  贤惠的妻子离他而去

  1957年6月,母亲和姑姑相继去世,几乎与此同时,启功被打成右派,到农场进行劳动改造。

  启功每天从农场回来,就呆呆坐在窗前一言不发。章宝琛看在眼里急在心头。8月的一天,启功对妻子说:"宝琛,如果我走了,你要好好照顾自己。"章宝琛紧紧抱住丈夫,泣不成声:"启功,那么苦的日子我们都挺过来了,还有什么能够难倒我们?如果你走了,我活着还有意思吗?"

  第二天,章宝琛拉丈夫来到胡同口,指着一个修鞋的盲人说:"他眼瞎了,腿锯掉了,妻子和女儿又在一次车祸中丧生,他不是也顽强地活下来了吗?"启功的心头荡起一股暖流,妻子几句朴素的话语帮他解开了心头的死结。

  1962年,启功重新登上了讲台。这段时期,他撰写了《古代宋字体论稿》、《诗文声律论稿》和《红楼梦札记》等学术专著,在学术上取得了重大成就。 正当启功全力以赴在学术上进行冲刺时,1966年"文革"爆发,他再次被迫离开讲台,一切公开的读书写作也被迫停止。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,启功内心出奇地平静。他想,不让我公开读书写作,我就私下里治学。为了让启功能够专心在家撰写文章,章宝琛天天坐在门口给他望风,一见红卫兵,她就立即咳嗽,启功则马上把纸和笔藏起来。

  1975年春天,章宝琛病倒了。得知妻子已时日不多,启功失声痛哭。

  尽管启功一再对妻子隐瞒她的病情,聪慧的章宝琛却早已从丈夫的神态中看出来。她伤感地说:"启功,我们都结婚43年了,要是能在自己家里住上一天,该多好!"是的,都43年了,他们一直借住在亲戚家,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。

  启功的一位好友得知,决定把房子让给启功夫妇住。

  第二天,启功开始打扫房子,他决定马上搬家。傍晚,当他收拾好东西赶到医院时,妻子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……

  悠悠二十多载,孤独徘徊

  妻子走后两个多月,启功搬进了学校分给他的房子,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家。他怕妻子找不到回家的路,便来到妻子坟头,喃喃地说:"宝琛,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,你跟我回家吧。"回到家里,启功炒了妻子最爱吃的几个菜,他不停地给妻子碗里夹菜,当妻子碗里的菜多得往桌上掉时,启功趴在桌上失声痛哭…… 启功一生无儿无女,妻子去世后,他一直过着孤独而清苦的生活。他把卖字画和稿费所得的200多万元人民币全部捐给了北京师范大学,而自己却住在简陋狭小的房子里。1995年,一位慕名而来的离异女画家登门拜访他,看到他这种生活现状,红着眼睛说:"启功教授,您太苦了。您需要一个女人好好照顾。"她坚决要求留下来照顾他了,陪伴他走完后半生。启功明确告诉她:"没有女人能够取代宝琛在我心目中的位置!"女画家不相信,决定用爱心温暖他冰凉的心。

  女画家每天赶到启功家里,照顾他饮食起居,为他誊写书稿,交流绘画心得。四个月后,女画家问启功:"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好吗?"启功摇遥头:"我心里只有宝琛,再容不下任何一个女人。"

  如今,启功先生已90岁高龄了,每年的清明节,他都坚持去墓地"带"妻子回家,他对身边的亲属说:"要是我走了,就把我与宝琛合葬在一起。我们来生还要做夫妻。"

5 thoughts on “江湖人称“平地绊三跤”

  1. d.y

    先是陈逸飞,然后是费孝通,现在是启功。。。个中因缘,无关学术、无关敬仰,只是对生命最本真的敬畏。死生就这样割断了一切,割断了一切的因缘和一切的可能。走向一个最纯净的必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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